Installation view, Baselitz: La rétrospective, Centre Pompidou, Paris, October 20, 2021–March 7, 2022. Photo: Bertrand Prévost高古轩艺术家Georg Baselitz(乔治·巴塞利兹)的回顾展「Baselitz: La rétrospective」正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举办，将持续至2022年3月7日。在展览举办之际，我们分享一篇来自高古轩画廊资深策展人Richard Calvocoressi(理查德·卡沃科雷西)撰写的评论文章。Calvocoressi参观了这场回顾展，并在文中梳理了Baselitz六十多年来创作所涉及到的历史特殊性及其经久不衰的艺术主题。文章如下：一只巨大的鹰，在动荡的天空里伸出翅膀，鹰爪被刻画得蠢蠢欲动，这件画作在Georg Baselitz(乔治·巴塞利兹)囊括了60多年来作品的回顾展中与观众不期而遇。只是这只鹰是倒着画的，而且正如展签上所说的，并非用画笔而是用艺术家的手指画的。
颠倒画面形象和用手指作画只是Baselitz采取的诸多策略中的两种，其目的是让我们关注绘画本身所具有的自洽地位，而不是仅把绘画看作是对感知到的现实的某种记录，因此Baselitz的方法让我们能自由地专注于绘画的价值。这些策略和其他技法，例如在地板上作画，也帮助Baselitz避免落入到创作过于优雅、和谐、完整的作品的那种陷阱。他的许多艺术作品，无论是绘画、素描、版画，还是雕塑，都有一种粗旷、自发的品质，直接吸引着我们的本能。Georg Baselitz, Fingermalerei – Adler (Finger Painting – Eagle), 1972, oil on canvas, 98 1/2 × 70 7/8 inches (250 × 180 cm), Bayerische Staatsgemälde-sammlungen, Pinakothek der Moderne, Munich, on loan from the Wittelsbacher Ausgleichsfonds. Photo: BPK, Berlin, Dist. RMN-GP
在德国历史的背景下，鹰当然是一个负载诸多意义的主题——鹰是普鲁士帝国主义的象征，而后来则被纳粹选用。但是，在这幅画里Baselitz采用倒立构图和用手指作画来描述形象，这与他创作于1972年的其它作品一样，都将图像的政治内涵抽离出来。例如，Jasper Johns(贾斯帕·约翰斯)对美国国旗的大量渲染，其富有表现力的笔触起到了类似的中和作用。Georg Baselitz和Jasper John两位艺术家都在抽象主义占主导地位的时期将具象图像重新引入当代艺术（在美国是抽象表现主义；在法国和德国则是Tachism，类似抽象表现主义的一种变体）。两人都质疑艺术的作用，认为艺术可以向多种释义开放，而不是被束缚在某一个单一的意义上。Baselitz尤其怀疑艺术是否应该只传达一种信息，因为他曾目睹了艺术被两个极权主义政权——民族社会主义(纳粹主义)和东德的共产主义——滥用于宣传目的。因而Baselitz的指导原则是“不学习”那些他被要求思考的东西，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教育或政治上。Georg Baselitz, Ammersee, Germany, 2018, Photo: Martin Müller. Courtesy Gagosian
Baselitz相信艺术的自主性，认为艺术家从根本上来说是“独立的......”，并且是发展缓慢的。在整个1960年代，与他那一代的大多数德国艺术家不同，Baselitz专注于探索在战败的德国里作为一个德国艺术家意味着什么——“一种被摧毁的秩序，一个被摧毁的风景，一群被摧毁的人民，一个被摧毁的社会”。在东德的学校里，他的教育令他一直对大屠杀不知情，对集中营系统也基本不了解。直到1957年，他因“社会政治不成熟”而被东柏林的艺术学院开除后，他来到西柏林才逐渐填补了他对德国近代史知识的空白。他看了导演Alain Resnais(阿伦·雷乃)1956年关于大屠杀的纪录片《夜与雾》(Nuit et brouillard)的德语版，并通过新闻报道关注了1961年Adolf Eichmann(阿道夫·艾希曼，纳粹德国高官、犹太人大屠杀的主要负责者)在耶路撒冷的审判。Baselitz后来追忆到“大多数人通过不去看或否认事实来回避......1933年至1945年期间在德国发生的那些可怕的、腐败的、令人无法忍受的很多事情。这严重影响了我。” Baselitz的父亲Johannes Kern(约翰内斯·科恩)是一名乡村教师和纳粹党员，1939年被征入德意志国防军，参加了对波兰的入侵。1961年，为了与父亲划清界限，他将自己的姓氏从Kern改为Baselitz，这是以德国东部的村庄(Deutschbaselitz)命名的，他在那里度过了最幸福的童年。尽管二战结束后不久，这个村庄就陷入了极度贫困。随之1961年柏林墙建成，Baselitz感受到自己的根脉被残酷地切断了。Installation view, Baselitz: La rétrospective, Centre Pompidou, Paris, October 20, 2021–March 7, 2022. Photo: Anne-Frédérique Fer / FranceFineArt.com
Baselitz创作于1960年代早期的绘画和素描作品中充斥着非人化的裸体、病态形象和被肢解的身体部位。蓬皮杜艺术中心回顾展的第一个展厅被11幅画所占据，它们都有一米多高，每幅画都描绘了一只被截断的脚：腐烂的树桩，肿胀和褪色的外观，暗示着痛苦和死亡。在这个展厅里，还悬挂着两幅画，这两幅画是1963年Baselitz在西柏林的第一次个展中，警察以淫秽为由没收的作品：《Der nackte Mann》(The Naked Man, 1962)和尺寸更大一些的《Die große Nacht im Eimer》(The Big Night Down the Drain, 1962-63) 。每幅作品都展示了裸体或半裸的男性形象，一个躺着，另一个站着，画面用淤泥般的颜料涂抹，暗示着腐烂的肉体，画中形象抓着一个超大的勃起的阴茎，表现出徒劳和绝望的姿态。1965年的《Helden》(Hero)描绘得虽不那么难堪，但同样具有挑衅性。这些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的人物身着破烂的作战服，赤脚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蹒跚而行——被征服的“最优等的人种”(master race)从囚禁中归来——这是对当时正在享受Ludwig Erhard(路德维希·艾哈德，德国政治家、经济学家)“经济奇迹”成果的西德人来说，是一个痛苦的提醒，而他们宁愿忘记这些事实。
Installation view, Baselitz: La rétrospective, Centre Pompidou, Paris, October 20, 2021–March 7, 2022. Photo: Bertrand Prévost展览中最精彩的部分是关于1980年代作品的章节。这是一个持续创作的时期，Baselitz向Edvard Munch(爱德华·蒙克)的晚期自画像，Emil Nolde(埃米尔·诺尔德)的丰富色彩，以及Brücke画派(桥社，德国表现主义艺术组织)艺术家们的肖像画致敬——而这些正是曾被希特勒斥为“堕落”的艺术。这一时期Baselitz这些戏剧性的人物画运用了原始的黄色、橙色、牛血色和黑色等，显得松散、甚至咄咄逼人，结合了德国表现主义画家的“原始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的大画幅。Baselitz可能也在回应年轻一代艺术家们的“野性”绘画，即德国的Jungen Wilden画派(young savages，年轻的野蛮人)和他们在德国之外的新表现主义同伴，这一批艺术家将Baselitz视为他们的精神之父。
Georg Baselitz, Dresdner Frauen – Die Elbe (Women of Dresden – The Elbe), 1990; installation view, Baselitz: La rétrospective, Centre Pompidou, Paris, October 20, 2021–March 7, 2022. Photo: Bertrand Prévost
女性是Baselitz大量人物画中显而易见的主题。然而缺席这次展览的是他超大画幅的描绘女性的两件画作：《Strassenbild》(Street Picture，1979-80)和《45》(1989)，后者间接地纪念了1945年德国德累斯顿市的毁灭。不过这一缺失被两组较小的作品所弥补：展览包括了Baselitz的《Dresdner Frauen》(德累斯顿的女人)系列中的三件雕塑。这些雕塑用各种木材雕刻而成，带有很大的头部，涂成镉黄色，让人想起在空袭轰炸中坚韧不拔的幸存者，是他们把历史名城的废墟清理干净。此次回顾展里还有Baselitz在过去十年中的创作的多幅双人肖像画，表现了艺术家和他结发60余年的妻子Elke。Elke坐着并裸体，姿势令人想起德国艺术家Otto Dix(奥托·迪克斯)表现年迈父母的名画。如今，德国的历史背景已经从Baselitz的创作实践中退去了，他的艺术转向对死亡和持久的爱进行深刻的描述。
香港中环毕打街12号毕打行7楼
7/F Pedder Building, 12 Pedder Street
Central, Hong Kong
T. +852 2151 0555
F. +852 2151 0853
hongkong@gagosian.com
开放时间: 周二-周六，11am-7pm
▼